第十八章(2 / 3)

那一天,湛江的傍晚,晚霞是粉红色的。如果有相机、有画笔,这幅晚霞,一定很美,足以挂到俱乐部墙上的那种。副队长在值班室足足翻找了两个箱子,最后只找到一封薄薄的信,白色的信封,娟秀的几行小字,贴着五张邮票,乔晖集邮,部队里生活单调,逼迫着每个人都生出许多文艺爱好来,弹琴、画画、织毛衣、编钥匙链……乔晖集邮,每个家属寄来的信,自己都是第一个冲上去剪邮票。拿出折叠小剪刀,狠狠的将信封一起剪下,泡在茶缸里,等待这张邮票自己轻轻的飘起来,然后找本书夹住,吸水,展平,再仔仔细细的收藏进集邮册里面。

这封信,薄薄的,不超重,却足足贴了五张邮票。那是乔晖寻觅多时的纪念中国共产党建党八十周年的纪念邮票,《中国共产党早期领导人》,副队长在电话里和她聊起过。乔晖知道,这还是专门给自己的。

信很简单,姑娘订婚了。

副队长留了三期。他以为,姑娘会理解自己。乔晖替他写过信,一字一句,斟酌再三,郑重的请姑娘来队看一看,请她来驻地陪伴自己。乔晖也替他找过房子,驻地离城镇太远,乔晖在附近民房租了一间厢房,拿着涂料,拎着水桶,带着班里弟兄,刷洗的干干净净。几个大男人,还热火朝天的在院子里搭了个小型卫生间,为了那个爱干净的姑娘。

大家都以为,副队长终于既拥有了爱情,又没有离开自己的狙击枪。

乔晖不理解,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,连邮票这样的小事都能照顾的到,却狠下心来,伤害这样一个简单到极致的大男人。

那个晚上,乔晖陪着副队长,野地里抽了一夜烟。看着远处岗哨上站的笔挺的小兵,两个老兵沉默着。这就是时光吧。时光带走了很多很多,从心里挖走很多很多。总以为自己保护的很好的、抓的很紧的,一个瞬间,都被时光带走了。

男人之间的陪伴,跟女人还是不一样的,越是痛苦,越是无话。

你见过五彩斑斓的黑夜吗?你见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吗?这一夜,都见到了。

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了一夜,看着太阳又轻轻巧巧的升起来,看着一队一队战友喊着口号跑早操。早饭过后,周末的自由时光,大院里又放起了歌。宣传干事是个文艺小青年,放的歌大家都不爱听,骂骂咧咧,让他去换周杰伦。

今天的歌。

“风平浪静的日子,你不会认识我,我的绿军装是最普通的颜色。花好月圆的时刻,你不会留心我,我的红帽徽,再远方默默闪烁。你不认识我,我也不寂寞。你不熟悉我,我也还是我。”

“白鸽飞舞的年代,你不会认识我,我的名字没有明星们显赫。硝烟散尽的日子,你不会留心我,我的故事会被歌声淹没。你不认识我,我也不寂寞。你不熟悉我,我也还是我。”

隔着远远的农田,歌声轻轻飘过来。

终于忍不住了,嚎啕大哭起来。两个男人,就在南方蚊虫跳跃的水田,对着刚刚升起的太阳,嚎啕大哭起来。

孔意从小娇生惯养,本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,爸爸疼、妈妈爱,还有那么多叔叔、哥哥宠爱,生活上从没吃过苦。这一点,乔晖早就看出来了。

迷迷糊糊爬起来,找到鞋,再去摸眼镜。

乔晖皱皱眉,撇撇嘴。两步跨到她身边,帮她找到踢下床的眼镜,拉过手,放在手心里。

“嗯,谢谢”,孔意接过眼镜,掀起睡衣一角,边擦眼镜,边客气。

乔晖每每看到她擦眼镜,都不禁感慨,这是女孩儿吗?没有她不能擦眼镜的物件。窗帘、毛巾、衣角,抓到什么用什么。

没办法,自己动手,更利索些。趁着她擦眼镜,乔晖伸出手,攥住那一把杂草一样的头发,三下五除二的扎上发圈。

“嗯,谢谢”,孔意戴上眼镜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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